<<華爾街寫真>>
[美]希拉里·戴維斯 著 曹德俊 付濤 肖榮 張放
譯
第一章 巧取豪奪(上)
金融市場的交易數量,遠不是人們想象力所能企及的。在全球貨幣市場上,年平均交易額超過了3萬億美元;全球股票交易所的股票交易額,高達15萬億美元;債券的交易則達到了27萬億美元;單是倫敦國際金融期貨期權交易所(LIFFE)一家,每天就有2000多名交易商在里面忙不迭地交換著期貨合同,日成交額2700億美元。換一種說法讓你明白這些數字有多大,美國政府花去了整整200年的時間,才構筑出它的l萬億美元的債務。這么大的交易額,讓人無法理喻。它無疑對產品,對政府,對投資活動,對一切人每天都要接觸的領域,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
電腦的演進鼎革,其運算速度和數據處理能力的提高,在孕育一代新型交易商方面,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正是電腦技術使得交易商們能既快又多地成交。交易商已經成了巨額資金流入市場的避雷針,要弄清他們把資金引向何方,弄懂他們這樣做的理由,弄懂他們的做法,是觀察金融市場和世界經濟的題中應有之義。
硅谷稱得上真正隱遁山野,遠離世界任何一個金融中心。然而就是在硅谷,那里的人及電腦,利用“太陽微系統”工作站和中性網絡,悄無聲息地在從事著更快更有效率的交易。當然,最大量的交易,仍然發生在將電話當作最重要的交易工具的那些市場里。交易商們使用電腦,只是為了接收和處理即時的數據資訊。在人工交易的市場里,人們寫下報價單,面對面地叫買叫變。買進沽出則要用置放在大廳里人們身邊的電腦,向市場內的其他人傳遞剛剛出現的新行情,及至人們垂下手來,表示同意某樁交易,新的價格便傳輸給電腦,并通過新聞廣播傳達給全世界。
這種電腦與資本的聯系實現了金融市場的民主化。它擊潰了時間障礙,打消了地理間隔,填平了地位差別,消除了性別不同,打開了金錢的閘門,使之流向任何企業、任何國家與任何個人。它還允許資金自由流動,流向任何幣種、任何股票與債券.流向任何種類的期貨與商品。運轉中的國際民主化為企業的成長提供了資金。
如果你把“交易”視為兩個意見一致的成年人或都想獲得對方擁有物的雙方的交易,通過成倍增加每日在全球實現的干百億美元的交易,那么你首先得想像這種交易給國際經濟增長所來的好處。交易活動使無數先前并不認識的人走到了一起.使先前并不了解對方的人能聚首相會,使交易得以圓滿達成這些人或機構可能來自地球的另一半,可能操不同的語言,使用不同的貨幣。正是靠交易商發揮中心作用,才使他們能在幾秒鐘內各有所獲。
保險公司、銀行和企業,需要把多余的錢用來投資。交易使一切想買證券的投資者能把握最佳時機進出市場,實現投資計劃。沒有交易商,投資者就只好靠電話或書信,與每一家想賣股票的公司或個人聯系。這樣的做法勢必使價格難以出現變化。公司將根據公眾的供需狀況來決定股票的價格,而不是由公眾來決定究竟買這家公司的股票劃算,還是投資那一家的股票劃算。
有一個人想購德國馬克,而不是法郎,有人想要IBM公司的股票,另一個人則需要現金。有一家公司愿支付長期利息,而另一家公司則只想付短期利息。他們怎么才能各自找到自己的交易對方?
憑借一部電話,或者敲擊一下電腦的鍵盤,交易商就可在幾秒鐘的時間內,把上億元的資金,從一個國家轉移到另一個國家。做一筆交易只需幾分鐘,以合適的價格鎖定某種未來才用的商品,交易商在眨眼功夫,就可為公司及其股東賺上幾百萬美元。交易商給原本死氣沉沉的市場帶進了活力,每一個入市者都感到節奏明快,效率極高;
通過提供交易機制,利用交易過程給某種市場或某種證券帶來流動性,或讓其充分活動,從而使買賣得以毫無困難地進行,交易商就這樣促進了經濟的增長。通過從交易對方那兒悟得一種創新,獲得生產某種產品的念頭,交易商們就能幫助建立市場,促進行業進步。
邁克爾·馮·克萊門是對歐洲資本市場的成長做出最初貢獻的人士之一。他回憶起一位叫奧斯華德.
格魯倍爾的交易商所做出的創造性努力。
奧茲一上午參加了兩個會議。他一直大聲疾呼“你們知道,我們極需最好是美國公司發行的5年期的3A歐洲美元債券。這么久來這種債券數量極少,有這種債券的人捂著不肯賣。”歐洲資本市場一百就存在流動性不足的問題。根據奧茲對市場看好的堅定信念,我們決定購買GMAC發行的全部新的5年期美元面額的債券。當GMAC聽到此事后,他們就發行了這種債券,滿足了我們的需要。這是歐洲資本市場的第一筆‘進貨’。
這個主意不光使GMAC公司籌措到了資金,通過一次次地發行債券,歐洲資本市場也就慢慢地活躍起來。需要某種特定回報以及某種特點的債券的投資者,由于歐洲資本市場發行的饋券能滿足其要求,數量也就日益增多。
交易商用手中的權力能做出什么事,已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這一點的確有必要弄清楚,也值得弄清楚,因為利害關系不明著實讓人擔心。許多人對交易商了解甚少,其實交易商是整個資本體系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我們應該把他們當成人來看,因為正是人創造了市場。人的動機及其信念,決定了市場的活動,決定了市場未來的走向。
天啦,電話鈴響個不停。
布賴恩伸手打開床頭燈,笨手笨腳地摸到電話目
機。此時是凌晨3點。電話是從東京打來的。打電話
的是在東京辦公室的Y。布賴恩掌管著5000萬元10
年期的美國國庫券,期貨市場上套頭交易的情景不妙。
他可能面臨虧損一半的困境。在凌晨3點的肘刻,他
必須就這5000萬美元的事做出決定。
他感覺頭痛,但他明白他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他
開始觀察床頭邊放的電腦屏幕。他想,這大概就是別
人給我發獎金的緣故吧。他點了一下鍵益上的空格
鍵,激活了6英寸x6英寸的電腦屏幕。現在,價格下
跌22/32。事情糟透了!
他爬起來,沖了一個澡,在4點半時進入辦公室,
開始打電話。到了7點鐘,他已經全部清倉,開始喝咖
啡了。7點半鐘,他參加了第一個會議。
此時,一天的工作日才叫真正開始。歡迎進入交
易商的世界!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知道他該“槍彈上
膛”,對付美林證券、戈德曼·薩克斯和所羅門兄弟公司
了。建倉時必須與他們進行競爭,一如在清倉時也必
須與他們競爭一樣。此時,他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上
帝啊,我可是凌晨3點鐘就起床的人呀!
在一個我們大家十分惶恐的環境里,交易商們則必須學會從容應對混亂。貨幣的價格可在突然間暴跌。交易商會在清早發現,一夜功夫,他頭一天晚上才在另一個時區的市場上建的倉,此時已經虧損了20%。股票價格也可能突變。在他回家途中,某家公司可能披露重大消息。其他上班的交易商,則可能得知股票的價格已經下跌了30%甚至更多。如果那個交易商同時在世界各地的市場上都有買賣,那么這些價格的大變動就會合力成一個不間斷的巨變,造成一個又一個需要解決的新難題。市場本身的周期經常要幾年才讓人看清,這一點大家都習以為常,問題是它可能在幾周或幾個月期間形成一個小周期。在經濟學史書無法解決問題之際,確實需要保持極大的靈活性與寬闊的胸襟。
有些時候,這個世界看上去似乎失去了理智。埃里克·斯坦伯格說:
我必須對你說,我每天都與我的一些以前的同事
一道吃飯。我從來就沒有看到過,30多年都沒有看到
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股票的價格就垮了50%。絕對
是瘋了。為什么用那種價格開益?這一定是頗有來頭
的投資者干的。他們只管在市場上買和賣。IBM的
股票為何今天大漲?甚至還未開盤就出現這種上漲趨
勢?
因為這是第三方市場交易的結果。如果你有它的
股票,你就贏定了。
這種看似亂哄哄的場面有時會進入工作環境。商品交易所易大廳是最大、真正最亂的交易場合。它有一座飛機庫那么大,可同時進行各種商品的拍賣活動。一旦跨進大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聲浪。成百上干的交易員尖著嗓門在狂呼亂叫。等你走出大廳,嘈雜聲仍還在你的耳邊回蕩。
開展有組織的交易的交易大廳一般都十分寬敞,可以容納上干人同時進行活動。1983年,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新修了一座大樓,內有一處4000平方英尺的交易廳。此大廳還可再擴展3000英尺。紐約商品交易所也于1997年搬進了一幢有2.5萬平方英尺的交易大樓。
這些當然都是巨型交易場所。諸如所羅門兄弟公司或美林證券這類大型國際資本銀行或投資公司,都擁有各自的大型交易場所,情形跟大家在電影或電視中看到的一樣。一排排的交易商坐在一排排的電腦面前,守著一部部的電話。交易在大庭廣眾中進行。經紀商公司都是一些規模不小、能量頗大的推銷機器。他們的活躍勁,不亞于在大廳里上竄下跳的那些交易員。他們總是竭力想促成生意,達成交易,獲得好處,超越對手,從競爭者手中把業務拿過來。一天中交織著勝利的喜悅與失敗的沮喪,當歡樂與發泄消除了緊張,日子就過得忒有情趣。當然,所有這些宣泄,無不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然而,當你走進因斯汀網絡公司時,你就會發現,這個位于曼哈頓中心的由路透社擁有的經紀人/交易商電子交易機構,活像肯尼迪航天中心的指揮室。這是一座象征未來空間的灰色鋼鐵建筑,三個大平臺架構成露天看臺,形成一個巨大的U型。每個人在干什么都一覽無遺,俯視則中心大廳的一切奔來眼底。開會時,交易商無需離開自己的電腦與電話,就能看到對方.并能與站在中央的講話者交談。由于這是一座由電腦統治的高科技建筑,因而大廳里看不見人頭攢動,聽不見嘻雜聲。
如果你走進斯庫德·斯蒂文斯和克拉克公司的交易大廳,你就會覺得,這個紐約的共同投資基金公司,竟有一種私人俱樂部的靜謐意味,這兒的交易大廳四面敞放,面積中等,長方型的房間中央是桃花心木的會議圓桌,周圍安放轉椅,可坐20余名交員。地上鋪著地毯,裝備著電子交易設備。整個色調是柔和的,甚至稱得上莊嚴肅穆。證券交易商儼然一副董事會候選人的樣。自命不凡、炫耀自己擁有高科技手段的愛來這個地方,因為這兒的交易員都愛追新鮮潮流。每一位交易員的面前都有一臺電腦,他們都獲得過很高的學位,對各個行業的前途態度審慎,且個個都是電腦專家。
我所見到過的最令人稱奇的證券交易大廳,設在D.E·肖公司里。交易廳又小又黑,猶如走進了女人的子宮。天花板與墻壁都漆成暗色調,墻內安放的電腦熒光屏幽光閃閃。進門時有一種要護著自己的頭的感覺。屋子里只有一個證券交易商在那兒扮演母親的角色,因為這里的一切交易,全由電腦自動操
現代市場的營運效率和雅致的裝飾風格與過去的市場不可同日而語。且聽美林證券公司的科林·泰勒講述1960年的倫敦證證交所的情形吧:
在我干這一行的時候,倫敦證交所可謂是一座老
市場了。證交所老態龍鐘,每個周五的下午,交易員們
都要燒一把火。有趣極了,跟小學的孩子們一樣頑皮。
有人點燃某個交易員桌上的報紙,扔在地上,其他人便
將自己的報紙丟在火堆上。我還沒有資格燒火,干這
種事的人必須要有高級的地位。有趣極了。那個老市
場。
的確是相當古老的市場。然而今天人們依然懷念那個市場內洋溢著的同事情誼。在今天的電腦主宰一切的證券交易所內,人們主要跟電腦打交道,很少與人打交道。倫敦查爾斯。斯坦利公司的菲爾·內森回憶說:
要知道,我那時跟人說話的語調,就像眼下跟你說
話一樣。我可以湊近交易商的耳邊,與他討論一樁大
買賣。他只輕輕回應:“行,我干。”不用交換文件,他轉
身走開,只對你眨眨眼,或者做一個別的什么動作,生
意就成了;于是你走到電話機前,打電話說:“我們已
經成交了某筆生意。。交易就是這樣達成的。梆!那真
是一種了不起的制度。當然,它可能已經不適應今天
的世界了。
無論是太注重“電腦屏幕”還是太喜歡“大呼小叫”(在交易大廳進行面對面地交易),都可被視為一代人的偏愛。然而,人總得跟上技術的進步。究竟哪一種方法在市場上更有效率?兩者都在市場上有用武之地。兩種方法都還會繼續下去。不過,舊派”概念與市場結構顯然能從“新派,,那里獲得更多的好處。
在這個新的世界里做證券交易,而且權力越來越大的人,必需是那些能夠理解、且能跟上金融市場節奏,敢于利用新技術的人。俗稱的“老家伙網絡”統治金融市場己相當長的時間了,現在,新一代的證券交易商正在倔起,成為市場的新型推動力量。
走到他們前面的那些人,可以追溯到若干年前。盡管有種種不平,還是成功了。他們沒有背景特權,也沒有錢來吹噓自己。事實上,就在金融界、證券交易商們也被看作是與外界老死相往來之人。證券交易把人分成了不同類型,而不是形成了金融界的精英集團。他們以口音劃類,以教派分堆,以畢業學校不同構成自己的團體。他們是倫敦東區來的叫賣小販和帶布萊林口音的人與常青藤學校或伊頓公學的天才的區別。后者還常被當作投資銀行家與分析家受到歡迎。今天的大多數證券交易商,則受到過良好的教育,懂得操作電腦。今天,這兩類證券交易商仍然活躍在市場上。
新的精英們并不像握有世界金融市場權力結構的那些人。他們沒有經理套間,也沒有董事會會議室的大沙發。他們極少召集客戶開會。只有他們達到地位的頂峰,這種情形才會稍加改變。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喜歡只穿襯衫、不著外套的氣氛,仍把他們的辦公桌搬到交易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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